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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吐即牢狱我的贪食症随笔Vol2

ImagebyDougKaye/Flickr

蒜头按:身体是一座庙宇。

我是谁?这是一个我长久以来无法回答的问题。不论是内在还是外在,别人对我的每一句评价都可以轻易影响到我。我成了是一块无形的、允许他者随意捏造的陶土。而自己的感觉,却是何等不重要。因为别人一句“你穿这条红裙子很有女人味”,我可以感觉自己很有魅力;但又因为另一个人的一句“你穿这条裙子显得很肉”,而直接把同一条红裙子塞进衣柜深处。我不知道该信谁的话。但恰恰是因为我对自己的模样、形态、质地没有清晰的认知,多数时候我只能接下别人对我的评价,好让我至少有一个地方可以抓一把,不至于在自我认知的虚空中迷失。

我在慢慢学习。学习把自己的感受置于别人的评价之前。我需要尊重和拥抱我最初的感受,用一砖一瓦,给我心中的庙宇筑起一堵边界:一条不会轻易放行的,我自己心灵的底线。

所以,如果我今天穿着这条红裙子“感到很美”,那不论别人说什么,我就是美的。Nofurtherdiscussionneeded.

自我是个很有趣的概念。你有过这种感受吗?就是情绪在一天内从波峰跌倒谷底,然后就此倒地不起了。我承认,照片中所反映出的我的形象,极大地影响了我对自我的认知。我可以和一群人谈笑风生一个晚上,面带笑意、意犹未尽地回家,却在收到了当晚席间的照片后,心情跌落至谷底。我好胖。我真的好胖。这一张照片,会让我连带对当天所有的经历都产生怀疑。我当时放声大笑的时候,脸上的肉是不是挤在了一起?那模样看一定恶心极了吧。我会质疑自己当天早些时候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如果我看上去真的如照片中一样胖,我应该连自信的资格都没有吧。

周日夜。到大草原骑马的前一晚,我翻箱倒柜把所有的长裤都翻了出来,摆在镜子前,一条条试过去。没有一条裤子对我而言是宽松的,更别提一些本身就紧身的裤子,令我眼中的双腿看上去像两条裹着布匹的肉粽。我的心下沉,下沉,再下沉......

有一条白色的牛仔裤在我衣柜中待的时间最长。它第一次来到我家的时候,大约是三年前,那个时候的我穿上它,拉链的两端使出吃奶的劲都碰不到一起。那时的它,是我的耻辱。一年前的冬天,是我减肥后最瘦的时候,也是贪食症的症状最为严重的时候。那时,这条白色牛仔裤是我最好的伙伴,因为我的两条腿在里头竟然还有空间晃悠,还可以在裤腰里塞进一件紧身毛衣。那是去年冬天我最喜欢,感觉最自信的搭配。今天,我又一次套上它,拉链勉强拉上,大腿贴着裤管。我脑海中浮现出去年冬天穿着它去参加咖啡师培训的时光,想到我的师傅在一个中午说“你身材真苗条”。我想到了一次培训课前的暴食,我在教室外楼道的厕所里呕吐,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去上课,装满咖啡的胃隐隐作痛。

我想回到那年冬天的身材,太想太想了,这个念头是那么强烈,以至于让我心痛。但是我知道那个身材,虽然也算不上是很多人眼中的“瘦”,是一个我的身体和灵魂所承受不起的重量,是我的生命不可承受之轻。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和恶魔之间的交易。如果恶魔直接将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的照片摆在我面前,然后他微笑着朝我伸出了手,提出跟我签约,我也许一不小心就落入了他的陷阱。但是我已经得到过教训了。原来在那张照片的背面,用很小的字写着附加条款:如果同意每天暴食/清除数次、面容枯槁头发枯黄、内分泌紊乱、不运动就焦虑、情绪时而抑郁时而躁狂,那么,我也会兑现承诺,让你变得更苗条。

ImagebyCristianNewman/Unsplash

字眼真的很小,以至于我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错觉,就是它们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如果这次减肥我可以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比以前多吃一点点,少动一点点,或许可以从恶魔的眼皮底下躲过一劫?或许这次可以成为特例?

不。不会的。我已经复发过太多次了,是时候清醒了。但是错觉之所以叫错觉,就是你一次又一次信了邪,却一次又一次再上钩。孩子,所有的孩子们,你该清醒了。你不是个特例,你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无所不能。只要和恶魔签了协议,你就相当于走进了米诺斯迷宫,无路可逃了。

进食障碍互助网站上总会悉数列出暴食和清除行为给身体带来的种种恶果,除了我前面列举的几个,常见的还包括:腮腺肿大、牙齿腐蚀、胃穿孔,等等。我对这个恶果清单再清楚不过了。但是面对贪食症这一身心疾病,理性的力量是微弱的。暴食的冲动是完全根植于当下,同时又致力于磨灭当下。每一次想往自己体内塞满食物的冲动升腾而起时,我的时间轴上并没有未来,只有我想宣泄的过去,以及我想抹去的当下。而那些贪食症的后果,也在瞬间失去了它们的警示意义。

ImagebyBrandonKing/Flickr

这让我想起了法律哲学课上讨论的一个话题:监禁罪犯的意义何在?许多研究都指出惩罚罪犯其实并不能起到再教育的作用,令罪犯更加难以融入社会,还占用了社会资源。有一种观点叫做“威慑效应”(deterrenteffect),即即使惩罚对改名罪犯不利,但是可以对想要犯罪的潜在人群起到威慑的作用,减少犯罪率。这个观点遭到了很多驳斥,其中之一认为监禁---不论是5年、10年、还是终身,不论听上去多么可怖---均起不到很好的威慑作用,尤其是在犯罪的那一刻。当一个人受冲动影响,即将犯下一桩罪行时,未来的后果已经无法阻碍他的行动了。因为在那一刻,没有什么比把冲动宣泄出来更重要的了。这很好的从侧面解释了为什么即使我可以悉数列举暴食和催吐的恶果,却仍旧被冲动压倒的原因。

感受的威慑作用,一定要比知识强太多了。我常常会想,如果我可以唤起每次呕吐之后,那种晕晕乎乎一整天,游离在外,全然不是自己的感受,是不是可以阻止我呕吐。但是我做不到,因为感受转瞬即逝,无法再被唤起。而停留在大脑里,只剩下对感受的记忆。所以在每一次呕吐之后,我都跟自己说,懊悔也好羞愧也罢,先别急着对自己发誓再也没有下次了,然后忘记这次清除行为。而是先花一些时间,努力记住这种糟糕的感受。这可能是我可以拥有的,最接近唤起感受的武器了。

我会攥住这个对我而言,现有的最强大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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