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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对冲基金交易员的自述

在华尔街的最后一年,我的奖金是万美元(约合万元人民币)——我相当气愤,因为这实在不够多。我30岁,没有孩子要抚养,没有债要还,没想过做慈善。我想要更多的钱,这就和一个酒鬼还想再来一杯的理由如出一辙,那就是我上瘾了。

早在八年前,我就步入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银行(CreditSuisseFirstBoston,简称CSFB),开始了我的暑期实习生涯。我知道自己想要变得富有,然而,当我开始为此努力时,我对财富的意义有了不一样的理解。我是在读了《说谎者的扑克牌》(Liar’sPoker)这本书后来到华尔街的,书中描述了迈克尔·刘易斯(MichaelLewis)是如何仅仅凭借交易大厅里的两年打拼,就挣得了22.5万美元的奖金。这看起来是一大笔钱。每年的1月和2月,我都会想起那段日子,因为这是决定和分发奖金的日子,是挣大钱的日子。

我从父亲那里了解到了成为富人的重要性。他是当代的威利·罗曼(WillyLoman),是一名有着远大梦想却似乎从未将其变为现实的销售员。他说,“想想当我赚到万美元时,生活会是什么样儿。”他梦想着能卖电影剧本,可是现实里,他在卖橱柜。而且生意不怎么样。我们不时要靠母亲做执业护理师的收入勉强度日。

父亲相信,钱能解决他所有的问题。22岁时,我也这么认为了。当我第一次走进交易大厅,看着闪闪发亮的平板电视、高科技的电脑显示器和布满拨号键和各式按钮、看上去就像战斗机驾驶舱的那种电话时,我就知道,我这辈子究竟想要做什么了。那场景就好像交易员正在太空船里玩电子游戏;如果你能赢得这场游戏,你就会变成我最渴望变成的人——富人。

我能进入华尔街完全就是个奇迹。当我还是哥伦比亚大学(ColumbiaUniversity)的摔跤运动员时,就争强好胜、野心勃勃,我每天都喝酒、吸大麻,还定期吸食***、利他林和摇头丸。我有自毁倾向,这导致了我因为盗窃被哥伦比亚大学暂停了学业,我还因为和人打架被捕过两次,因为同样理由被一家互联网公司给开除过。我从父亲那里了解了愤怒。我依然能回想起他冲向我时,那张通红、扭曲的脸。我在简历里抹去了自己的过失,靠谎言获得了CSFB的实习职位,我下定决心,不能错失这个似乎是我最后一次机会的机会。唯一一件和实习职位同等重要的大事是我的女友,她是哥伦比亚大学排球队的新人。不过,即使在和她恋爱时,假如喝醉了,有时我也会和别的女人搞在一起。

我实习开始三周后,她明智地甩了我。她说,我不喜欢你变成这个样子。我无法埋怨她,可是我悲痛欲绝,都没法起床了。在绝望之中,我给一位之前曾不情愿地见过数面的辅导员打了电话,向她求助。

她使我明白了,我在利用酒精和毒品来削弱我孩提时的无力感,她建议我放弃这些东西。我由此开始了一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日子。由于生活里没了酒精和毒品,我感觉就像自己的胸膛被剖开了,心都被暴露在外。辅导员说,我滥用毒品和酒精,这只是一个深层问题的表象——她说这是一种“精神痼疾”。CSFB没给我提供全职工作,我心烦意乱地回到了哥伦比亚大学,继续最后一年的学业。

毕业后,我给美国银行(BankofAmerica)的一名执行董事连续不断地连打了三周的电话,蒙他开恩,给了我这个毛头小子一个机会,我在那里谋得了一份工作。经过一年的冷静沉淀,我变得头脑清晰、目光敏锐、工作卖力。第一年工作结束时,我激动地收到了4万美元的奖金。生平第一次,我不需要在取钱之前查自己的余额。不过一周后,一名只比我入行早四年的交易员被CSFB挖走时,拿到了90万美元。这笔钱相当于我奖金的22倍,一开始,我是既妒忌又惊讶,然而一想到这个行业能挣这么多的钱,我就变得兴奋不已。

接下来的几年里,我像疯子一样地工作,开始在华尔街的梯队里青云直上。我成了一名债券和信用违约掉期交易员,这是业内最挣钱的职位之一。我在美国银行工作了仅仅四年后,花旗银行(Citibank)给我提供了“1.75X2”的职位,意思是我将在两年里获得每年万美元的酬劳,我靠着这个升了职。我开始和一名美丽的金发美女约会,在邦德街租了一间带阁楼的公寓,月租金为美元。

我感觉自己太了不起了。在25岁的年纪,我只要抓起电话,跟我的经纪人之一打个招呼,就可以去曼哈顿的任何一家餐厅——比如PerSe和LeBernardin——就餐,这些经纪人用不封顶的娱乐款项来讨好交易员。我只需向经纪人暗示一下,自己或许对尼克斯队(Knicks)对湖人队(Lakers)的比赛感兴趣,就能坐在现场的第二排。其中的满足感不仅和钱有关,还和权力有关。因为我如此聪明、如此成功,所以,理应由别人来讨我开心。

然而,我依然受到妒忌的困扰。在交易台前,从实习生到执行董事的所有人都坐在一起。当你旁边的人挣了0万美元,万或者万美元看起来就不那么诱人了。尽管如此,我还是对自己的进步感到兴奋。

我的辅导员没有分享我的喜悦。她说,我也许在用金钱使自己感到强大,就像我用毒品和酒精这么做一样,还说也许精力集中在医治我的内伤,而不是积攒更多的钱上,也许会对我有益。“内伤”?我想这个说法也许有点扯远了,于是我到一家对冲基金公司上班去了。

现在,我和亿万富翁一起并肩共事,我成了一个精力充沛、贪婪无比的家伙。我会琢磨,假使我的同事愿意的话,他们会如何买下密克罗尼西亚,或者成为纽约市的市长。他们不仅是有钱而已;他们还有权——那是超出在LeBernardin订到一张桌子的权力。参议员们会到这些富翁的办公室去。他们是皇族。

我想挣到10亿美元。仅仅过了五年我就会这么想,这是让人惊讶的。从拿到第一笔4万美元奖金时的兴奋,已经到了我在对冲基金工作第二年时“仅仅”拿到万美元时的失望了。

不过最终,其实是我那些富得离谱的老板们,帮我看到了无尽财富的局限。我当时正在和他们中的一人及其他几名交易员开会,他们在谈论新的对冲基金规定。几乎华尔街的每个人都认为这是一个糟糕的主意。我问道,“可是总的来说,它对这个系统更有好处,不是吗?”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我的老板严厉地白了我一眼。我记得他说,“我的脑力不足以让我从整体层面思考这个系统。我关心的只是,新规则会怎样影响我们的公司。”

我的感觉就像是肚子上挨了一拳。他已经那么有钱,还在担心自己损失钱财。

从那一刻起,我开始以新的眼光看待华尔街。我注意到了金融危机之后,交易员因为政府限制奖金发放,对政府进行了尖酸的批评。每当提到加税,我能从他们的语调里听出愤懑之情。这些交易员对威胁他们奖金的任何事或任何人都不假辞色。你有没有见过吸毒者毒品用尽时的样子?他会用尽一切手段——比如冒雪走上20英里,抢老奶奶的钱——就为了能来上一针。华尔街就和吸毒者的情况一样。在发放奖金前的几个月里,交易大厅开始让人感觉就像《火线》(TheWire)里没有了海洛因的街区一样。

我总是满怀妒忌地看着那些比我赚得多的人;现在,我第一次为他们、为我自己感到羞愧。我一年挣的钱比我母亲一辈子挣的钱还多。我知道这不公平;这不对。是的,我思维敏捷、长于计算。我有市场欢迎的那种才华。然而,到了最后,我并未真正地干过任何事。我是一名衍生产品交易员,对我来说,如果信用衍生品不复存在,这个世界几乎不会有任何变化。跟执业护理师差远了。以前觉得很平常的事情,现在看来是极为扭曲的。

我最近拜读了泰勒·布兰奇(TaylorBranch)写牧师小马丁·路德·金博士(Rev.Dr.MartinLutherKingJr.)和民权运动的三卷本著作,“自由乘车者”(FreedomRiders)从大巴上下来,走进愤怒的暴民中的场景,深深地印入了我了脑海。我对自己说,如果我活在上世纪60年代,我也会在那辆车上。

但我其实是在骗自己。世上的不平事有的是——极端贫困、监狱人口膨胀、性侵事件泛滥、肥胖危机。我不仅没在帮助解决这其中的任何问题,而且还在从中牟利。8年市场崩盘时,通过卖空高风险公司的衍生品,我赚了一大笔钱。全世界都在破产,我却在赚钱。我眼看着危机一步步逼近,却没有帮助可能受到最大打击的人们——那些银行账户里没有万美元的人——我还利用危机赚钱。我女朋友几年前对我说,我不喜欢现在的你。她说对了,她一直都是对的。只不过现在,我也不喜欢那时的我了。

已故的社会学家、剧作家菲利普·斯莱特(PhilipSlater)在年的一本书中描述了对财富上瘾的症状,但是上瘾的研究者们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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